吻雨葬

[福华]银色伤疤(四)

案件要等到……第九章。首楼说的慢热不止是谈恋爱慢热。

Chapter 3 Home 家

       约翰带着行李站在门廊;不需要福尔摩斯级别的推理技巧都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他们的分离有多严重?两包行李——塞得满满的,与夏洛克熟知的那个简洁的约翰大相径庭——说明并不是一时冲动离家出走。行李箱的大小说明是花了一定时间和精力来收拾的。夏洛克并不用开箱就可以看出物品都是以军队的标准打包的:上衣一丝不苟地叠好,裤子卷到体积最小。很明显,约翰想要尽可能长时间地离开玛丽。非常严重。

       夏洛克面朝门廊石化般杵立。他花了好几秒才看懂此时状况,他感到脚下的大地都变了样。陈旧实验的新鲜结果。令人着迷。出乎意料。他所准备的一切,他亲自参与的事宜安排,已然毫无预兆地拐了个大弯。

       也许并不是一点预兆都没有。夏洛克,介于他超凡的技巧,绝对不需要花费任何力气去注意到约翰减轻的体重,他的压力水平,和一年,尤其是近几个月以来无眠的夜晚留给他的精疲力竭。不幸福的婚姻生活全然摆在那里。夏洛克并不想直接揭穿,因为约翰理应与玛丽在一起。他们举办了婚礼。他与他的室友道了别,拥抱了华生先生和华生夫人。他知道这对所有人都好,而与此截然相反的证据被唐突地忽视了。然而约翰就在这里,提着行李站在门廊,径直看向夏洛克,叫人无法忽视。

       夏洛克两手垂在身侧,小提琴和琴弓在两只手里摇荡,无言以对。

*

        就他的姿势来看,约翰觉得显然夏洛克是不打算回应他的了。趁着朋友的暂时性瘫痪他说,“好吧,那我就直接进来了。”尽管疲惫不堪,约翰还是笑了。他可不常惊讶到夏洛克,所以他得好好享受这一刻。他把包放在他的扶手椅上。坐了下来。他的手指抚摸过椅子的扶手,抬头好奇地望向夏洛克。“你还好吧?”

        夏洛克眨了眨眼,重新看清约翰。他突然吸了一口气,说道,“好,呃……是的,我很好。呃……要喝点什么吗?茶?”

   约翰皱了下眉。“你刚刚还以死抗拒茶呢。”

“那更多是哈德森太太的问题,不是茶。”

“实际上我想要烈点的东西,如果你有的话。”

“威士忌还是苏打?”

“你这里有可能有苏打吗?”

“极其不可能。”

“威士忌不错。”

“好的。”

        约翰注视着夏洛克把小提琴放在一沓纸上面,信步走向厨房。他环顾四周,对他将要做的卫生感觉一阵沮丧。然而在散乱成山的书本文件和碟子之下,这依然是221B。

        约翰握住了椅子的扶手,他的椅子。夏洛克在婚礼过后曾把它移走了,又在中枪后把它搬了回来。夏洛克说服约翰原谅玛丽,又这把椅子留下来了。这是不是在邀请他回来呢?是不是意味着夏洛克知道他最终会回来?约翰摇了摇头。夏洛克的动机是无法理解了,除非他解释给你听。猜测毫无用处。

        约翰环顾屋内,认出了令人欣喜的熟悉。墙纸上黄色喷漆的笑脸,墙上的弹孔,墙上的野牛头(依旧戴着约翰在它的‘耳朵’断掉后放上去的旧耳机),夏洛克的谱架,鱼叉,夏洛克随意丢弃在沙发上的大衣……这间屋子的亲切感,破损的墙纸和不搭调的家具,与他刚离开的肯辛顿色调统一的开阔复式宅子天壤之别。约翰呼出一口气,并没注意到他手上的动作。如果他曾对回来有什么疑虑,那么他现在知道这个选择是对的。他回家了。

         夏洛克拿着饮料回来,伸出手把它放在约翰的左手上。接过饮料时,约翰的眼睛闪过一时惊讶。这是一处很小的细节,他忘了这也是个夏洛克的习惯。多数人会下意识地往右手的方向递东西,而夏洛克想来,甚至是自然而然地,把东西递到约翰的左手上。约翰知道这只是夏洛克强大记忆存储的一个副产品,但介于他从来都记不住雷斯垂德的教名,这还真的挺……好的。

       夏洛克看上去镇定些了,他在约翰的对面坐了下来,细细打量对方。约翰知趣地不期望夏洛克会问他为什么在这儿或发生了什么。夏洛克知道几乎所有关于约翰的事,凭借观察他的脸和衣着,就已经是身为夏洛克朋友不争的事实了。

“我想,”夏洛克说,“你已经下定决心,我是不能说服你的了?”

“是的。”约翰说。他径直回望夏洛克,再一次强调他的决心。他煞费苦心地做出了离开玛丽的决定,而非一时冲动,他是不会被忽悠走的。这一次不会了。

“她使你幸福。”夏洛克说道,声音明显地放柔和了,“我观察到了。”

        约翰叹了口气。这一天过得极其漫长,而他真的没有心情讨论这个。不过介于刚才他大晚上跑到夏洛克这里,他觉得还欠一个解释。

“那是之前的事了。”约翰注视着他的威士忌说。蜜糖般的棕褐酒液与夏洛克眼底迫切的注视相映成趣。

        那双难以置信的与众不同的眼睛正如它们的主人一般超乎寻常且高深莫测。灼人眼球的铜绿在某些区域附着于深绿之上,别处是灰蓝色,金色的火光由内而外地迸射出来。作为一个医生,约翰认出这是局部异色症虹膜,一个不是什么极其罕见的,导致虹膜呈多种颜色的症状。但时常作为夏洛克那赫赫有名的视线的注视对象,他很难不被它们的颜色所迷惑。虹膜似乎随着他的每一次注视而变色,就像梦境一般令记忆无法捕捉;就像什么流动的液体一般。这真令人沮丧。好几次约翰甚至因为他对夏洛克眼睛颜色的变化起了不可控的怀疑,而错过了夏洛克的长篇演讲(或者大喊大叫)。

但它们总是有瑕疵的。夏洛克那双万花筒似千变万化的眼睛里,只有瑕疵是不变的。他的右眼虹膜,就在瞳孔的上方,晴天天空的色彩中有一小块深棕。有瑕疵,却也美丽。约翰会说夏洛克的眼睛是他大脑的完美映像,尽管这是夏洛克经常在读他的博客时嗤之以鼻的浪漫文学描述。

然而,尽管夏洛克对高雅文学的精彩描写嗤之以鼻,他的身体依旧是他所鄙夷之平庸的绝佳比喻。他瓷器般苍白的皮肤,浓密乌黑的蓬松卷发,他的身长,精瘦的身形,还有该死的颧骨……他外貌的一切都如此惊异。约翰甚至会说;连夏洛克阴沉的样子都富有诗意。而且当然了,他也不可能只有一种瞳色;他有五种,浮夸的混蛋。

于是约翰继续躲避夏洛克梭巡的凝视,接着解释道,“自从……很久之前以来,我和她在一起就无幸福可言了。”

夏洛克手肘搭在两侧扶手,指尖成塔状。他没有说话,于是约翰继续。“事情并没有好起来,”他说,“我以为会好起来的,可只是变得更糟。”约翰终于抬眼与夏洛克眼神对接。他需要夏洛克明白这个,而不是与他争辩。“我不想——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结束了。所以,如果你习惯了一个人住公寓的话,我能自己找个地方,但不管怎样,我是不会回去的了。”

“不。”夏洛克唐突地说,在椅子上坐直了。

约翰愠怒地看了夏洛克一眼。如果夏洛克执意要把他埋在关于他这么做为什么错,以及他为什么要收拾东西回玛丽那里的争吵崩塌下的话,他至少能等到明早吧。

而令约翰惊讶的是夏洛克连珠炮似的匆忙说了下去,“不,我还没习惯一个人住这里。所有东西都一团糟,我的显微镜没地方放了,冰箱只有食人族能用,而且你不在的时候我连信用卡都不能用。”

约翰差点没笑出声。相反他怀疑地说道,“所以,据我的理解,需要一个女仆。可能还有一个会计。”

夏洛克戏剧性地叹了口气,扑通一声向后靠回椅子里,脑袋向后仰,“还有……”他缓慢地说,约翰等着,“还有我的头骨也开始变得无聊了。”

“噢真的?”

“是的,”夏洛克对着天花板说,“它交谈的能力退步得令人担忧。要不是它死了,我都觉得它得阿兹海默了。”夏洛克用余光评估约翰的反应。

“听到这个我很抱歉。”约翰说,“它曾是你的好朋友呢。”

夏洛克又坐了起来。“留下。”他说,听上去可能比他设想的要强硬,因为他清了清嗓子又试了一遍,“呃,请留下。”他直直地看着约翰,后者在他的注视下不适地动了动。

“好啊,”约翰说,被夏洛克突如其来的真挚说服了,“那就这么定了。我会搬回来。”他站起身,把行李扔回肩上。

  

 “约翰。”夏洛克在椅子上叫住他。 

   约翰转过身。

 “你知道我不喜欢玛丽的哪一点吗?”

“哪一点?”

“她朝我胸口崩了一枪。”

约翰短促地笑了一下,抬眼看向天花板。“是啊,到头来我也不喜欢这一点。”

夏洛克笑了,“欢迎回来。”

*







这段关于夏洛克眼睛的描写,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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